苍茫云海间——法国Les 3 Vallées滑雪记
导 读
Les 3 Vallées 位于法国北部阿尔卑斯山脉，是世界上最大的滑雪胜地。顾名思义 ，Les 3 Vallées 由三个山谷组成， 拥有600公里滑雪道的八个不同滑雪场分布在这三个山谷中， 如今已向第4个山谷蔓延。85%的斜坡位于海拔1800米以上，330多条滑雪道和180多道滑雪缆车， 如一张巨网撒向25个山头， 你可以在此轻松的滑上一个星期而不必担心因雪道重复而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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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Lori
Les 3 Vallées 位于法国北部阿尔卑斯山脉，是世界上最大的滑雪胜地。顾名思义 ，Les 3 Vallées 由三个山谷组成， 拥有600公里滑雪道的八个不同滑雪场分布在这三个山谷中， 如今已向第4个山谷蔓延。85%的斜坡位于海拔1800米以上，330多条滑雪道和180多道滑雪缆车， 如一张巨网撒向25个山头， 你可以在此轻松的滑上一个星期而不必担心因雪道重复而无聊。
从日内瓦机场到 Les 3 Vallées 有三种交通方式。第1个是坐火车。与去瑞士Zermatt 火车直接开到滑雪场小镇不同，去 Les 3 Vallées 的火车只到附近的 Moutiers 镇, 要到雪场，需叫车再坐二三十分钟。火车从机场出发时间都是午后，不适合一早就到的航班。
第2种方式是坐shuttle bus。但现在这个季节，shuttle bus 只有周末才有。我们回程是周末，正好赶上。出发时间是中午， 坐镇上免费的环车到指定地点， 先坐小巴到Moutiers, 再改坐大巴到机场。
从机场到旅店， 火车和巴士对我们都不适合 ，只能用私人接送。价钱相对贵一些 ， 但也更方便， 司机在机场大厅举牌接人后直接送到旅店， 行程大约三小时。
三个山谷里高高低低散布着多个旅店小镇 。我们选择了位于三山谷中心的Meribel山谷， 从这里可以很方便到达左右另外两个山谷。Meribel Center 位于谷底松林间, 带宽檐的木屋斜顶上盖着松雪， 像极了巧克力盒子上画的童话山庄， 镇上是各种商店酒吧餐馆。入夜后，街道两旁的摊位上卖着各种织品，糖果和长毛的火腿奶酪。
Meribel 山谷半山腰的Meribel-Mottaret 小镇有不少ski-in ski-out 旅店，包早晚餐，也可以租雪具。已经过了爱热闹年龄的我们选了其中一家住下， 开始了每天滑雪， 泡澡，吃饭，睡觉的简单生活。
第1天：Meribel 雪场
Meribel-Mottaret 有3条滑雪缆车， 分别通向不同的山谷。缆车大概从早上9点一直开到下午4点多。LD着急坐第一趟缆车先走了，等我一人坐缆车 Combes 到了山顶， 才发现三山谷雪场和以前滑过的所有雪场不同，虽然地图上有雪道的名字， 但整个雪场上几乎没有雪道标示，雪道劈叉处也没有任何标识，上下缆车处的标牌上仅有通往各雪场和山头的名字 。
没有地图也没有同伴，我决定跟着感觉走， 并留心记下滑过的山头和坐过的缆车。中午摸回旅馆休息时，找了份地图对照记忆， 一张雪道和缆车的网络在脑里成形， 于是下午有的放矢， 滑完 Meribel 山谷从北到南共六个海拔2000到3000米的山头。后来几天的经历证明，这个方法比以前常用的按图索骥更好用。三维的地形压缩在二维的地图上， 难免变形。一条很长的缆车道因为山势太陡， 在地图上看上去可能会很短；多条雪道缆车交叉时， 在地图上位置很难准确， 按地图走还真赶不上凭感觉来得准。
第一天下午3点准备收工， 途经三山谷落差最大的 Mont Vallon， 心里开始挣扎， 已经滑了5个小时， 虽然腿还不太累，可后面还有三天呢。决定放弃离开后，思及后面几天要去别的山谷，这个山峰怕是要错过了，心里颇有些遗憾。
很快证明当时的决断是正确的。晚饭时老公告诉我， 他白天坐缆车时和一位来自华盛顿DC附近的老中聊天， 这个百年滑雪俱乐部的成员们， 信心百倍地计划滑一个星期，结果第1天以后大部分人就歇了。我俩忍不住笑了他们半天， 结果晚饭后一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腿开始发软， 半夜还痛了起来， 万幸第2天早上疼痛缓解， 可以继续征途， 否则自己就要成别人饭桌上的笑话了。
第2天：Courchevel 雪场
Courchevel 以非常昂贵的度假胜地而闻名, 但事实上, 只有Courchevel 1850, 简称 The Courchevel, 才价格惊人，其他四个度假村 ( Courchevel 1650, Courchevel 1550, Courchevel 1300, Courchevel 1100) 价格正常。你猜对了， 度假村名里的数字指示的是海拔高度，越高越贵。
Les 3 Vallées 雪道难度分绿，蓝，红，黑4级，山谷里蓝道和红道占大多数。不多的绿道主要在Courchevel 山谷。专为初学者设计的四个独立区域使这里成为初学者和家庭滑雪的最好选地。
我们从Meribel-Mottaret乘坐缆车 Pas Du Lac 直接上到两个山谷中间的Saulire 山峰。山顶上五道缆车从不同的方向汇聚于此，多条蓝红黑不同等级的滑雪道再向陡峭的雪坡上四处撒开。各雪道照例没有标识， 如果你跟着人流往Courchevel 山谷里滑， 很大概率你走的是Creux, 如果随大流向Meribel 山谷滑， 多半滑的是Biche雪道。如果想准确走其他雪道就需要凭感觉，多留心。
如果你知道该往哪里看，那么你可以很开心地从 Courchevel 看到远处的勃朗峰Mont Blanc。滑雪途中一位法国女士告诉我， Blanc 意为white mountain， 如今这里的每个山头都是可以如入画的白山头。
今天老公可能腿累，不着急往外冲了。早上两人一起出发去Courchevel, 中午又一起回了旅馆午休。房间阳台门窗朝南， 正午的暖阳倾泻在床上。脱下厚重的雪靴， 喝着热茶，吃着新鲜烘培的法国点心， 躺在床上的我真是惬意啊。一回头， 看老兄还穿着雪鞋， 抱着laptop, 不吃不喝在旁干坐着, 感叹这位大哥真是劳苦命啊。
第3天：Les Menuires 雪场和 St Martin雪场
三山谷中的第3个山谷名为 Vallée des Belleville, Les Menuires 和St. Martin 两个雪场位于这个山谷的下端。与Meribel 山谷里大部分雪道处于山谷阴影里不同， 这个山谷的斜坡一天大部分时间阳光灿烂。
一大早的St Martin 雪道可以用六个字描述：人少，雪好，快来。空旷山谷里，苍茫天地间 ， 无所顾忌的飞奔而下，雪板在新梳过的雪道上发出特有的沙沙声， 只听这声就浑身舒爽。
从Tougnete 山顶再往山谷里滑就是 Les Menuires 雪场， 靠近Meribel 一侧西向的雪坡上， 缆车和雪道纵横交错， 原本要去Pointe de la Masses 高峰的我们， 在某人过于自信的带领下， 反向回到Meribel。时间已是中午， 我独自折回旅馆躺平小息。喝着热茶， 看着地图， 回想早上的路径， 把纸上二维的地图在脑中转换成三维。下午再出发时， 凭着感觉的精确制导， 从最简捷的路径把自己成功送上Pointe de la Masses高峰。
走出缆车，踏上新修的巨大全景甲板， 整个人惊呆了。云海之上，蓝天之下， 千里皑皑雪山如画卷一般360度环绕展开，嶙峋万仞， 浑然浩荡， 其壮阔震撼， 难以言表， 仅此一眼， 就值得漂洋过海，千里奔赴。幸甚至哉！暗下决心，明天无论多么辛苦， 定要登遍谷中每个高峰， 尽览这千里江山。
第4天：Val Thorens 雪场和 Orelle 雪场
位于 Belleville 山谷上端的Val Thorens 海拔2300米, 是欧洲最高的滑雪度假村。翻过南边的高峰， 就是位于Les 3 Vallées 最边缘的 Orelle 雪场。
我们一大早从Meribel-Mottaret出发， 乘坐缆车 Plattiers 到山腰, 再坐Cote Brune 到山顶, 翻过Col de la Chambre山头，就到了 Val Thorens 山谷， 穿过小镇继续向南， 乘缆车几次上下后，翻过海拔3000米的Col de Thorens 或者 Col de Rosael 山峰， 就来到了位于第4个山谷的Orelle.
环矗山谷的四座高峰海拔均超过3000米， 三山谷的最高峰 Sommet des 3 Vallées 位列其中，海拔3230米的峰顶傲立于群山之上。沿雪道盘旋而下，我们冲出巨大雪岩峰的阴影，扑向阳光下空旷寂静的山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里响起的是《秃鹰飞去》(El Condor Pasa) 的旋律
……
A man gets tied up to the ground,
He gives the world its saddest sound,
Its saddest sound.
……
I'd rather feel the earth beneath my feet.
Yes, I would.
If I only could,
I surely would.
Away, I'd rather sail away
…….
从谷底再上对面的缆车，就到了位于两个山谷之间的传奇名峰 Cime Caron. 如针尖插入晴空的峰顶有个小小的平台， 不及膝盖的矮栏象征性地圈着。脱下雪板， 我们小心攀上覆着一层滑冰的平台，在靠缓坡一边的栏杆上坐下， 一抬头，只见对面一年轻帅哥轻松跨出栏杆，立于悬崖之边，他转身对着同伴，张开双臂， 仿佛在拥抱群山, 脸上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无声地宣告: Veni, vidi, vici 我来，我见，我征服！
回 Meribel 路上再次路过 Mont Vallon， 心里也再次挣扎起来。从早上出来到现在, 为赶山头，已经六个小时没吃没喝没歇息， 老公在旁安静地看着我，等我拿主意。心一横， 这都最后一天了， 腿也不用要了，上！沿着三公里长的 Combe du Vallon 滑下后，人已成了软脚虾， 一只因拔下所有山头而满心欢喜的软脚虾。
最后一次坐上每天收工时必坐的缆车Combes 1， 再沿着绿道 Little Himalaya 飘回雪道边的旅馆。一日将尽时雪道上冰不少，看初学者谨慎地转着大S, 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绿道上也这样挣扎过。如今从旁轻轻飘过，这一路走来已是20年！
今天收工晚了， 旅馆室外 jacuzzi 已经有人。池小人挤，于是愉快地聊天。这一聊才知他乡遇故人， 旁边两位美国人分别来自新泽西和华盛顿DC， 他们这一行共五人， 太太们早就不滑了，于是8年前老哥几个开始组团漫游。望着头顶高空飘过的 ski paragliding, 年过70岁的他说玩过，这一项已经从他的清单中划去了。清单啊， 再过20年，当不可避免的结局就在街拐角处等着时，我的清单上会有什么？我能战胜恐高症在空中最后一舞吗？在咕咕的热水翻滚声中， 右边大嗓门的美国人聊完走了，左边斯文的法国人聊完也走了。想着法国人刚才告诉我们的: 这一连几天的完美好天气有多么的难得, 今天去的最南边Orelle现在雪况正是最好的时候， 如果等到3月，那边就没什么雪了， 幸甚至哉！在热水中已经煮熟的我们满意地爬了出来， 欢喜地期待着今晚最后的晚餐。
第二天不必早起却早早醒来， 悄悄出了房间在餐厅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山谷里的云层如湖水一般淹没了山脚的小镇， 住在山腰的我们仿佛在云端上的仙阁中， 凡间的事和我们无关。对了，凡间的事就交给如今大热的chat bots 吧。我对chatbot 兴致乏乏， 大家一惊一乍的，可AI能做的事人类不是早就会了吗？也许AI在可靠性可持续性等各方面会有数量级的变化，但这改变不了人类最终的命运。人或人类就如西西弗斯往山上推石头，石头推上去再滚下来， 周而复始没有穷尽，AI 这些高效性持续性， 不过是推石头推得更快， 石头滚下时碾压的更多而已。
和AI相比, 基因工程倒是更可能改变人类的命运。想想看，如果疾病基因和衰老基因被剪辑改变， 人类有质量的生命会大大延长 ， 行事做派也会发生根本的改变。就像指环王作者Tolkien 笔下的Elves，Elves不会衰老, 但会受伤死亡, 当他们为自己的理念持守选择战争时， 那是在永暗与永生之间做选择，其意义与早晚会死的人类完全不同。人类无法选择生死，只能选择生死的方式，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人生这最高境界， 唯美中透着的是一丝无奈后的倔强。
天边渐渐亮起来，朝阳给远处的雪山刷上一层金粉。餐厅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老公端了一盘早餐在对面坐下， 我也收回纷乱的思绪 ，两人边吃边谈起下一次的旅行计划。正如经书上所写，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那么我们就当快乐度日， 在日光下享受自己劳碌所得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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